Katniss

杂食且混邪

莱瑟 自由的鸟


预警:

  鸟塑,1w左右。滑跪(•̩̩̩̩_•̩̩̩̩)

  慎点!写得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第二遍,是那种即使过了半年依旧不忍直视的糟糕且无聊的文。

  

  

  

  1

  

  莱戈拉斯是森林里一只自由快乐的小鸟,他活泼可爱,最喜在林间飞翔歌唱。


  他同每一种生灵相约起舞,流连于嫩绿枝叶和馥郁花朵的嬉闹,啄取一颗晶莹剔透的露水,将万物生息融入声声清脆悦耳的鸣叫。

  

  清晨他挺起胸膛雄赳赳唤出天边旭日温暖渐丰的羽翼,傍晚又藏在精巧巢穴中对着流泻的银色月光探头探脑,轻柔的风抚乱它尖喙旁的绒毛,森林的孩子已咂咂嘴坠入深绿恬静的梦乡。

  

  幽幽千里木叶,无声无息地滋养一颗闪着莹莹光辉的白宝石。


  在莱戈拉斯和朋友们欢腾跳跃所经过的每处,枝叶轻颤,惹得古树在沉睡中醒来,却也不恼不怒,只半眯着眼将鸟儿们的身影织入已苍老的眼底,在久远到寻不得边际的回忆笼罩下乐呵呵打着小盹,半梦半醒中,又是一朝雪落一朝春晓,万物都已悄然生长。


  

  莱戈拉斯和这片广袤森林中熟识的一切都相处甚好,向往日月星辰之光的种族又怎会拒绝清澈纯净的善意和无伤大雅的玩闹。

  

  青涩的雏儿追逐他身影,温和的长者悉心予以他指导,挚友伙伴陪伴他踏上一段段林间冒险,还有他自己心血来潮飞向的每一寸未曾谋面未曾探索的奇境……

  

  幸而小小的脑袋并不需要装下整片森林,只需放任时间自流,一呼一吸之间充盈记忆,又自然会遗忘。


  

   

  2


  森林里的鸟儿们大多喜爱群居,所谓距离也不过是巢穴间隔了几片绿叶几棵树木,莱戈拉斯同他的伙伴们也如此。


  所以,自他多次在枝头懒洋洋地晒太阳,却都远远看见一个依稀笼罩着淡金色光辉的身影独自翱翔于空中时,莱戈拉斯没能忍住对美丽的陌生之物的好奇,问向周围的鸟儿们。


  他们叽叽喳喳,大多是不知道,但毕竟都是此地的生灵,还是有只言片语能够让莱戈拉斯浅浅拼凑出那只鸟儿的形象。


  那是在这片森林里极其稀有的鸟类,他勇猛矫健,飞翔时羽翼能够赋予风形状,可望而不可即。他流畅优美的身形姿态华丽而高贵,一旦见过便再难以忘却,几只曾无意中近距离接触过他的小动物们说起时眼中闪烁的期待与光芒打消了莱戈拉斯的疑惑。


  可莱戈拉斯问到他姓甚名谁时,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方才激动闹腾的鸟儿也呆立着一言不发。


  他似乎独自生活在森林深处,林中的生物一般都不敢接近他,也少有机会去接近,又何谈知晓。


  良久,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莱戈拉斯从古树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瑟兰迪尔。


  

  

  

  3


  “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


  树梢上的莱戈拉斯望着在空中盘旋的鸟儿,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又一遍遍轻轻地咀嚼回味,仿佛此刻的阳光,碧蓝天空,青山云雾,还有他,都已是最合理最合适的存在。


  不知是错觉还是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起了作用,莱戈拉斯看见瑟兰迪尔在向这里飞来,至少也是在往这个方向而来。


  他下意识想躲,想要展开翅膀,落在哪一片树叶下都行,却没能把行动指令及时传出,待到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时才发觉自己仍在原地未动分毫。


  瑟兰迪尔一点一点向莱戈拉斯靠近,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在莱戈拉斯眼中放大。


  阳光为他缀上的淡金色虚影轮廓逐渐褪去,纯白的羽翼在近处显现,近到他翅膀旋起的风已随着气流的波动紧紧拥住莱戈拉斯停留的树枝,近到每一片精致羽毛的形状和尽处泛红的长尾羽都能深深印刻在脑海。


  莱戈拉斯的心跳得快极了,他分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恐惧,只觉得被像是被逼至绝路,渴求着奇迹降临又等待着最终审判。


  但陌生的鸟儿又需要审判他什么呢,瑟兰迪尔只不过是匆匆掠过他头顶的那一片蓝天,吹乱了几片树叶,扰动了几片云,飞向森林深处罢了。


  可以证明他曾真正经过此处的痕迹,一样都没有留下。


  

  

  

  4


  莱戈拉斯和朋友们又开始了永远不会厌倦的林中探险。


  他最喜欢的一种浆果也已成熟,不过略有遗憾的是这种难以寻找的低矮灌木只生长在森林最深处,想吃到它属实不易。


  所以最美好的东西都隐藏在森林深处吗?莱戈拉斯想。


  

  聚精会神地低飞了许久,在看到数丛鲜艳的紫红色果实的那一刻,莱戈拉斯欣喜地呼唤朋友们,却没收到任何回应。他转头望去,才发觉自己身后空空荡荡,他太过专注,太过于心急,不知不觉间已和朋友们走散,连彼此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幸而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森林自会指引它的孩子们回家。


  莱戈拉斯蹦跳着飞过树丛踏过碎叶,控制翅膀精准无误地降落在长势最好、个头最大的一串果实面前,开始品尝久违的美味,时不时一展歌喉称赞饱满多汁的甜美果实,上蹿下跳之间灌木丛窸窣作响,惬意又满足。


  一顿饱餐后,莱戈拉斯自灌木丛中探出了头,白色的小脑袋上挑染般沾了紫色浆果汁、绿色叶汁还蹭上了灰尘,如果他自己能够看见的话,就再不用去羡慕那些拥有彩色羽毛的鸟儿们了。


  他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伸展伸展翅膀,扑腾扑腾羽翼,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面前突然落下一片白色羽毛,轻飘飘划过他的尖喙悠悠荡荡至他爪前,一个激灵后他赶紧检查自己的翅膀和尾羽。


  完好无损。


  莱戈拉斯抛开惊异长舒一口气,但气还没舒完又自觉哭笑不得,那羽毛几乎有他整个身子那么长,怎么可能是他的。


  等等。


  这羽毛是纯白色,形状光泽也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曾在他记忆里反复出现的身影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他全部脑海。


  这是瑟兰迪尔的羽毛,除非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同伴,莱戈拉斯立刻否认了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


  而且,极大可能他就在附近。


  莱戈拉斯僵硬地挪开因凑近看而不小心踩到羽毛边缘的小爪子,往后退了几步,为那片羽毛腾出足够的空地。


  他低头注视着羽毛上面被他的爪尖沿着脉络无意撕开的裂缝,思索着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身就沿原路返回,还是遵循本能和内心翻涌起的强烈意愿抬头寻找瑟兰迪尔的存在。


  他并不擅长犹豫纠结。


  片刻后,莱戈拉斯做出了自认为无比合理的决定,他将只选择一个方向望去,如果没有瑟兰迪尔的身影,他便立刻沿着这个方向离开,如果有呢,他没想好,也不知该如何设想。


  莱戈拉斯深呼吸。


  莱戈拉斯抬头。


  莱戈拉斯从此对本能和直觉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他正对面深绿的树枝上栖着一只醒目的白鸟,身形要比森林中其他鸟类都大得多,显得格外坚定有力,修长的白尾羽在身后垂落,尾羽尖依稀泛着红色,与朱色的喙相得益彰。他的眼睛上方还有一道黑色的眼纹,尾端上翘,看起来很是凌厉孤傲。


  是瑟兰迪尔。


  这是莱戈拉斯第一次见到没有在飞翔的瑟兰迪尔。


  如果他曾对于距离有着更真实的把握,如果他真的清楚瑟兰迪尔都在哪处他看不见或是没注意的地方,他会意识到这次才是他与瑟兰迪尔之间最近的距离,绝非那迎面向他而来的沾染了阳光和风的飞鸟。


  在当下的一切中,抛开这些,最令莱戈拉斯震惊和慌张的,是迎上了一个平静而不容置疑的目光。


  瑟兰迪尔正微微偏头看向他所在之处,与他目光交汇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那一瞬间,莱戈拉斯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是否应该上前礼貌地打招呼,冒着对方会转身离去的风险做出自我介绍,将他曾无端设想过的熟识的可能性无限增大。

  

  他同朋友们猜测瑟兰迪尔喜欢安静不喜吵闹,那自己是否无意中打扰了他的休憩,侵入了他悉心挑选的静谧之地,这份歉意又是否应该在此刻表达。


  混乱中,他脑海里唯一清楚的事情是,当瑟兰迪尔真真正正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再没想过逃离。


  

  莱戈拉斯张开翅膀想飞向瑟兰迪尔所在的树枝,却看见自己身上沾染的各种色彩与灰尘,夹杂的细碎草叶和突兀炸起的数根小绒毛,与对面一尘不染羽泛光泽的鸟儿格格不入,除了他爪边这根不慎遗落的被他踩上灰印划出裂口无声宣示着抗议的羽毛。


  他默默收起了羽翼,站在原地,简单调整了一下状态,用清脆的声音和最乖巧的姿态开口道:“你好,我……”


  令莱戈拉斯有些兴奋的是,瑟兰迪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略微不那么完美的是,他并没有让莱戈拉斯继续说下去。


  陌生的声音自莱戈拉斯头顶传来,打断了他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说出的自我介绍。


  “年幼的鸟儿,不要太过投入地玩闹,分出一些心思留意森林里最近出现的危险。”


  瑟兰迪尔的声音也不似一般鸟儿的尖利婉转,平静又沉稳,莱戈拉斯觉得这份平稳之下还潜藏着一份说不上来的远阔和力量涌动。


  但瑟兰迪尔的话语令莱戈拉斯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他来说,森林是最安全最自由的存在,从来都没有危险一说。


  “啊?”莱戈拉斯疑惑地望着他,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他只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不要在森林深处如此吵闹。


  瑟兰迪尔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和疑问的回应,静静地站立在树枝上俯视着他,挤过层层枝叶也要追逐着他的光,心安理得抚过明丽光滑的羽翼,尾羽依旧安静地垂落着。


  “好的……”莱戈拉斯在一阵沉默之后小声回答道,一边又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爪子,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可能算是出师不利,似乎应该离开了。


  “你的朋友们沿着溪流朝东去了,你也尽快回去罢,一会可能会有风雨。”瑟兰迪尔说完便转身,向着另一边飞远了。

  

  他动作迅疾丝毫不拖泥带水又有树木作遮挡,莱戈拉斯始终没能看见他掉落的是哪一片羽毛。


  待瑟兰迪尔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莱戈拉斯透过枝叶仔细观察了一番依然湛蓝澄澈的天空,连云都见不到,实实在在不像风雨将至的意味。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啄下翅膀上的草叶,梳理好细小蓬松的绒毛,朝东往溪流的方向飞去,没飞出多远又想起什么似的倒回来小心翼翼衔走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纯白羽毛。


  纵使他怀疑瑟兰迪尔有提醒他过于吵闹且拒绝与他接近的意思,他还是选择去相信瑟兰迪尔所说的每一句话。


  莱戈拉斯沿着溪流的方向一路穿梭,可是直到他回到巢穴,他都没有看到朋友们的身影,头顶依旧是晴空。


  他有些失落,似乎有一簇由他亲手燃起,用想象和期冀呵护的火苗被倾倒的沙尘扑灭覆盖,灰蒙蒙的烟雾让附近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或许朋友们已经回来在附近休息,或许他们中途改道嬉闹至别处,反正总不会是他那最不愿接受的设想吧。

  

  

  

   5


  莱戈拉斯在等待朋友们雨落前归来。


  他已经在巢穴附近飞来飞去很多圈了,他的朋友们一个都不在。阴云不知从何处飘来聚集在这片森林,闷雷一记一记沉重地敲打西边的天空。


  莱戈拉斯被密密的黑云和雷声压得有些焦躁,异样的天气已经显露痕迹很久了,他的朋友们仍不知所踪。

  

  他想起了瑟兰迪尔口中所说的未知的危险,心中逐渐紧张慌乱。


  他将担忧告知周围的小动物们,离开巢穴飞往今早所走的路,期盼看到朋友平安归来或是能尽快与他们相遇。


  雨刚开始是一滴一滴飘落的,繁茂的枝叶就能遮挡大半,水珠缓慢从叶脉汇流在叶尖摇摇欲坠,被风吹下时还恋恋不舍,引得茎叶轻弹摇晃,最终还是只能为下一颗的充盈腾出位置。

  

  没待绿叶适应这轻柔的牵扯和滋润,风雨便撕开了伪装的温柔帘幕,在炸起的雷声中肆无忌惮倾泻而来,扑向所愿之处,势必要让迎接它们的一切都深刻记住此刻疯狂的存在。


  莱戈拉斯躲在一棵低矮却异常坚挺的小树下,时不时会有乘风为他而来的雨打在他算不上强壮的翅膀上,他不觉得疼痛,只是当雨滴渗入羽翼,浸湿绒毛和皮肤时,会有一种无力的情绪在蔓延。


  风雨总有间隙,莱戈拉斯趁着它逐渐微弱的态势,在林中警惕地四处游荡搜寻朋友们的踪影,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只好拖着沉重的翅膀垂头丧气往回飞。


  在接近巢穴时,十数只鸟儿突然一股脑凑上来将他紧紧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在他耳畔。他在嘈杂中定睛一看,欣喜地发现是今天同他一起探险的朋友们,悬着的心才稍稍回落。


  “莱戈拉斯,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幸好附近的小动物们说你曾回来过,不然我们真的要着急疯了。”


  ……


  “我们真的害怕你独自落入那些陷阱,我们今天就是为了救下不小心被网困住的伙伴才耽搁了很久,没能及时赶回来。”


  “不仅是网,里面还藏有削得尖利的树枝,幸好我们都在那里及时扯住下坠的网绳,才没让他被刺中。”


  “真的无法想象独自落入会是什么后果……”


  莱戈拉斯已经习惯于从他们一言一语的片段中了解事情的经过。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顾不上淋湿的身体和情绪起伏,莱戈拉斯同他们一起去照看受伤的伙伴直至深夜。


  这天在绵绵不绝的雨中结束,莱戈拉斯透过刺破天隙落下的惨白光亮望着身侧的羽毛,想起了瑟兰迪尔。

  

  他又是如何知晓那些隐藏在枝叶深处的危险,他是否曾被其误伤。


  

  

  

  6

  

  接连数天都是暴雨,莱戈拉斯无精打采地待在巢穴里,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头顶的天空在不断向下坠,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陷入了一段段沉睡和梦境,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烁跳跃,春日的山林,入秋的云,娇嫩的花与叶,一如他曾度过的平静安稳的生活。


  他还梦见了一片深蓝,同样是一望无际,却并不似天空那样蓝得清澈蓝得纯净,它并不浑浊,厚重又昭示着拥有激荡而起澎湃汹涌的伟力。


  他不知这是什么,只被深深吸引着靠近,仿佛在它的强大和广阔前能抛下昏沉和念想,触碰到新生般的自由纯粹,可一旦接近,它便凝成化不开的浓重,倾覆间吞没所有声音和色彩,睁眼只剩雨幕下的阴沉。

  

  

  

  

  7


  阴云是在一个午后散去的,被雨彻底浸润浸透的森林似乎饱胀得格外宁静。


  莱戈拉斯同他的朋友们结伴外出时也异常地谨慎小心,可他们发现,这场危机似乎也如疾风骤雨般来去匆匆,风和日丽后,只在森林里留下了四处散落的残破的网。


  一切皆如旧。


  森林仍是他们最包容亲近的家园,生机与活力再次蓬勃,治愈受伤的鸟儿,安抚惊动的心灵。


  一切皆如旧,除了莱戈拉斯在树梢上再没见到瑟兰迪尔,连梦里都寻不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他的梦被一片翻涌的深蓝占据,在吸引他靠近,在诱惑他展开翅膀孤注一掷向那处飞去。


  

  

  

  8

  

  莱戈拉斯将他的梦境讲给了在此处生长了千万年的古树。


  古树苍老沉缓地笑说自己虽见过太多初生与衰落,却从未移动分毫,眼中只留有方寸天地,心便也只能安于一隅。如果你同他熟识,不妨去问问瑟兰迪尔,只有他是从远方来到这里,只有他曾真正离开过这片森林。



  瑟兰迪尔,又是瑟兰迪尔。


  可莱戈拉斯既不知他在何处,也并非与其熟识,仅有一面之缘,仅有他冷淡平静的言语和回味方能隐约窥探的善意。


  莱戈拉斯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再次深入林间,带着自己的疑问和期冀漫无目的地找寻,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他就如同无忧无虑的莱戈拉斯以往未能注意到一般,消失在了本就不曾参与过的生活。



  

  

  9


  可莱戈拉斯总要去追寻梦境和现实的答案,义无反顾奔向其间。


  暴雨将至,风雷大作,阴沉的天空裹挟着翻腾流转的云雾,莱戈拉斯仿佛看到了他梦中无穷无尽激荡汹涌的画面,而自己淹没沉溺其下,心底由隐隐作祟到按捺不住的是垂危之际挣扎逃离的渴望,似乎只需穿透那层凝滞厚重的穹顶再向下望,便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深蓝。


  森林在等雨落下,而它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投入天空的怀抱。


  莱戈拉斯抛下风声穿过雨幕向上飞去,轰隆的雷声警告着震慑着肆意妄为的冒险者,划过半空的闪电为他镀上一层银亮的铠甲,一进一退之间诱惑着怀揣渴求与执念的生灵深入。


  待到羽翼沉重地难以为继,待到冷风裹挟着雨水刺向已然冰凉颤抖的身躯,待到一切挣扎的动作止息,鸟儿无声地坠向来时的苍翠山林。


  恍惚沉寂中,莱戈拉斯听到了一声压抑沉痛的鸣叫,听到了翅膀滑翔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10


  莱戈拉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在一个陌生的树穴中醒来的。


  他顶着发昏的小脑袋,第一反应是要赶紧回到自己安稳的巢中。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却发现丝毫没有力气,勉强行走的几小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酿跄着东倒西歪,慌乱之中想拍打翅膀稍微稳住平衡,可抬起翅膀都甚是困难,更别说控制它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他摔倒之前,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穴外飞快闪进,一双强健有力的翅膀稳住了他相较之下显得渺小又脆弱的身躯。


  “你受伤了,至少要三天才能恢复力气,翅膀上的伤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好转。”


  实在谈不上熟悉但确确实实在他脑海中回响过无数次的声音真切地从耳畔传来,莱戈拉斯顿时清醒了大半,若不是身体因动作牵扯而产生密密的疼痛,他只会觉得自己又一次坠入了虚无的梦境。


  莱戈拉斯缓缓地抬起头,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由下而上描摹瑟兰迪尔的身形,最终停留在他黑色的眼纹与尖喙相连之处,无声无息地向他传达着疑惑与惊异。


  为何不看向他的眼睛,莱戈拉斯发誓,他方才在那素来凌厉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还有并不打算隐藏的怒火。


  瑟兰迪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并不平静:“如果你不小心再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我并不能保证可以留住你的性命。”


  莱戈拉斯很自觉地耷拉下脑袋,收起爪子伏在地上不再倚靠他的翅膀站立,想为受伤的自己辩解几句,最后只是咂咂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瑟兰迪尔望着他布满伤痕的羽翼和因疼痛而不自觉发抖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


  他低头用尖喙轻触了下那有些炸毛的茸茸脑袋,沉声说:“我去给你找些吃的,你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他与瑟兰迪尔之间的交流似乎总是如此仓促,由对方完全支配,不给他询问和反应的时间。


  他离开后,莱戈拉斯才能腾出些神志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忆起了阴沉灰暗的天空,风雨肆虐的傍晚,还有一片他依旧没能忘记的深蓝。

  

  所以,他是那样不顾一切后果地就冲向了无尽的天穹?迎接了理所当然地坠落?幸而被瑟兰迪尔所救才捡回来一条命?

  

  或许,从理论上和当下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但他记不清瑟兰迪尔是如何能在那样的危急关头救下一只湿透了羽翼极速下坠的鸟儿,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久久未能平复颤抖的身躯。



  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还是自由的鸟儿早已被心绪的樊笼囚禁。

  

  

  

  

  11


  莱戈拉斯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看见瑟兰迪尔衔着一串紫红色浆果踏进树穴时的震惊,毕竟早已过了它茂盛的季节,又下了数场暴雨。


  莱戈拉斯也注意到了他叼着长茎的底部,尽力同那会沾染羽毛的颜色保持良好的距离。


  瑟兰迪尔将果实放在莱戈拉斯身前,颇有风度地退至一侧,安静等待双眼放光的小鸟享用他的美味。


  受伤的鸟儿吃起东西来再不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轻啄很是耐心可爱,但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时刻都在提醒着瑟兰迪尔,这只如白宝石一般的小鸟绝非表面看起来的温润脆弱。


  他对这活泼且精力十足的小鸟的关注,或许比莱戈拉斯所留存的有关他自己的记忆还要遥远。


  瑟兰迪尔知晓他拥有无数奇妙的念头,正是如此他才不得不提醒他森林里意外出现的危险,在发现他仍在森林漫无目的游荡后在毁了森林里大半的猎网,在远远看见白色的鸟儿疯了一般冲向雨幕和天空时,顾不得不慎受伤的翅膀拼命追赶着那个动作逐渐吃力缓慢的小小身影。


  保护或许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毕竟,是他亲手将这只从坍塌着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旧日家园中无意中发现的雏鸟交由古树代为照料。

  

  森林和伙伴总归会是比自己更合适的师长,更好的归宿。


  他们本就是相近的种族,瑟兰迪尔比谁都更加清楚他们一族对于那处遥远之地的渴望,听从它的呼唤,追寻失落之岛,在痛苦和极乐的夹缝中寻求生命的激情与渴望。


  为何定要与风浪殊死一搏?

  

  瑟兰迪尔确信,静谧的森林也沉睡着希望。


  


  莱戈拉斯吃完后,将光秃秃的茎干往前推了推,其实味道并不怎么好,雨水丰沛但阳光不足,结出的果实虽软糯但带着些微微的苦味。

  

  他一动不动地待在这边,能够感受到有目光自上而下将自己一寸寸打量,这样的距离对于一个只在树梢上仰望,寻找都不知该向何处的小鸟来说仍是不太真实。



  “莱戈拉斯。”


  “嗯。嗯?”莱戈拉斯猛地抬头,觉得还有更多未知的惊喜或是惊吓等待自己去发现。


  “或许我应该问问你为何如此冒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瑟兰迪尔其实能猜出大半,但他在犹豫,在确认这份意愿的强烈。


  莱戈拉斯极尽所能描绘出他梦中的景象,深深吸引着他的幽蓝和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喧嚣涌动,他无法摆脱的渴求和不可接近的幻象。


  “古树和我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找不到你,也不知你会不会觉得冒犯与打扰。”


  瑟兰迪尔专注地听着,望着他黑亮的眼珠和激动时会不自觉膨起的绒毛,一直沉默到莱戈拉斯以为他不再回答自己的问题。


  莱戈拉斯想,他总是这样,似有很多内容想要表达却总是三缄其口。


  瑟兰迪尔站在树穴的入口,看向远处说到,“那是海。从这里一直向西边飞去,出了森林,再穿过一片平原和山脉就是。”转头看向莱戈拉斯,“你想去看看它吗?”


  莱戈拉斯又尝试动了动无力的翅膀,“它听起来真的很遥远,”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会飞到那里去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等你伤好了以后。”


  “真的吗?”


  


  

  12


  莱戈拉斯在瑟兰迪尔的巢穴里住下了,他承认,自己喜欢这里。


  渐渐入秋,瑟兰迪尔的外羽翼光滑且冰凉,莱戈拉斯最喜欢贴着瑟兰迪尔的颈腹前的绒毛睡觉。


  他第一次悄悄接近熟睡的瑟兰迪尔时,小巧的脑袋轻蹭着埋入温暖的绒毛,又无声无息地将身体往前挪了挪攫取他的温度。


  瑟兰迪尔半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用余光看着他,却什么都没说,默许了这项亲昵的行为。


  其实,瑟兰迪尔在他刚挪动的第一下就立刻清醒了,因他早就发现醒时极其活泼闹腾的莱戈拉斯,在安安稳稳熟睡时除了均匀平静的呼吸便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在伤口疼痛时才会迷迷糊糊地轻颤。



  莱戈拉斯又梦见了海,还有一只与海浪共舞的英勇白鸟,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淡金色的光辉。


  第二天早上,莱戈拉斯醒来,感到有东西轻柔地覆盖在他身上,晃动脑袋一看是瑟兰迪尔展开的翅膀,自己整个身体都被他密密围住,渐凉的风从瑟兰迪尔的羽翼上滑过,只余温暖丝丝缕缕渗入。


  “你受伤了?”莱戈拉斯用细小的喙指向羽间一处尚未痊愈的伤口,小心翼翼梳理着它周围覆盖的轻薄的羽片。


  “很久了,已经好了。”瑟兰迪尔收起翅膀,将那处伤口遮掩其中。


  “怎么回事呢?”


  “意外罢了。”


  莱戈拉斯没再问下去。



  

  他自觉翅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尝试飞行的时候,白天偷偷摸摸从树穴中跑出去,这才知道自己和瑟兰迪尔究竟居住在何处。


  面对着森林中最巨大的一棵山毛榉树,一些久远的尘封的回忆翻涌而来。


  莱戈拉斯记得这棵树。


  他曾在外侧的树枝上蹦蹦跳跳,小爪子爪着树干,找到了低处最细的树枝,玩闹着倒挂在树上,吧嗒一声砸中了树下的一丛隐藏着尖利硬刺的花朵,幸而没被尖刺所伤,但滚了一身的蜜粉,激起了周围辛勤劳作的蜜蜂对这不学无术还从中作乱的贪玩鸟儿的不满,嗡嗡地乱作一团,眼看就要群起而攻之。


  幸好一只白色大鸟从附近经过,羽翼旋起的风吹散了他们的攻势,却也毁坏了几朵娇嫩的花。鲜红的花瓣散落在地,鸟儿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了林间。


  许是一次急匆匆的经过吧。


  莱戈拉斯看着零落的花瓣很是心疼,一片一片把它们叼起来,有些垒在树下,回到母亲的怀抱中,有些放在山毛榉树的树冠上,得见宽广的世界,随着风一起踏上旅途,有些放在溪流中,顺水而去流向更远的山谷。

  

  还有最后一片花瓣,面对莱戈拉斯久久不言明想去向何处,莱戈拉斯便将它带回了家,放在了古树身边。


  

  

  莱戈拉斯去附近摘了去除疤痕的草药,一直到瑟兰迪尔站在他身后才跌跌撞撞飞回去。

  

  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究竟有没有效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试试嘛,不会有坏处的,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莱戈拉斯挺起胸脯说道。


  瑟兰迪尔望着一本正经的鸟儿很是想笑,任由他将可以食用的草叶敷在那处隐秘的伤口。


  莱戈拉斯蹦跳着钻入他另一侧的羽翼之下,问道,“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吗?”


  “我们先去看海吧。”


  听到海的莱戈拉斯没有继续执着于瑟兰迪尔的回答,再次激动起来,“好啊,我昨天又梦到那深蓝色的宝石了,还有白色的,都在阳光下闪烁着。”


  瑟兰迪尔微微收紧羽翼更近地将他带向自己,感受身体之间温暖的传递。


  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啊。



  

  13


  莱戈拉斯同朋友们暂别,回头看向熟悉的森林,终是下定决心朝前方飞去。


  山川风月此刻依旧,瑟兰迪尔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在森林长大的孩子,源自葬于深海一族的血脉。

  

  当古老的呼唤声响起,深埋着的渴望一朝惊动便再难平息,瑟兰迪尔并不清楚,这一段旅途,是否会有可归之处?

  

  他能做的,只是与莱戈拉斯一同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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